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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八章湘君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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畢竟這地方離散仙聯盟極近,翻過山頭就能看見城墻,這山又是極高,若要伏擊散仙聯盟,只怕散仙聯盟還沒有反應過來,這諾大的營地就會消失,再者散仙聯盟物質匱乏,人才自然也雕零——畢竟好的都被極樂世界和昊天天庭挑走了,只剩下次的。

是以金蟾極其的反對,手掌按在金椅的扶手上邊,動作誇張的按塌了扶手。

戲精!果然是戲精!

我在心中腹誹著,面上卻是沒有多大弧度的看著王母被金蟾嚇了一跳。

商議了半晌,終於是讓三方妥協,兩界山劃為三不管地帶,共同制定了仙界和平條約,兩界山境內——不能打劫。

雖然我從來沒有被打劫過,如今的我更是赤條條的,沒什麽能打劫的東西,但如今我與長吉兩個人都廢的可以,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滅了口。

戰事終止,仙界又恢覆了往日的模樣,只是我的尺木仍然沒有拿回來,身子沈得如同一塊鉛石。

“你怕是懷了!”金蟾撿了一顆棋子丟進棋簍裏,得意洋洋的看了長吉一眼,見我一臉困乏,口出直言。

我瞪了他一眼,暗道不可能,雖然長吉耕耘的勤奮,但事實上年紀越大,懷孕的機率越低,龍族的受孕率更是低到離譜。

“多說一句你就死了。”

我心中想著事情,便見著長吉面不改色的落子,撿了金蟾一大片白子。

“不帶這麽玩的啊!”

金蟾苦著臉,見著棋盤上白子東零西落的分布在黑棋的勢力範圍內,只覺得自個兒悶了一口老血。

“說罷,你找我到底什麽事?”

長吉一直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,他淡淡一笑,道:“幹一票大的。”

我手中捧著長吉新寫的話本子,聽著他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,忍不住曬笑了一聲。

“打劫昊天天庭?”金蟾吃驚,畢竟就算長吉仙骨沒丟,如今也沒法子與整個天庭為敵,何況是如今臨絕境的地步。

況且他的仙骨才失了沒多久,想要再養出一截仙骨飛升,長吉估計也活不到那個時候。

“對,沖進南天門。”長吉說的確定,我莫名的感到他身上有一絲匪氣。

“你不怕再次挑起戰爭?”金蟾瞪大了眼,將棋盤上邊黑白棋子糊成一團,“況且如今極樂世界沒有龍族這根線牽絆著,說不得會坐山觀虎鬥,再收漁翁之利。”

“打不起來的。”長吉微微一笑,有點神秘的意味。

金蟾道:“為什麽?”

“因為王母要守護一個秘密。”長吉說罷,金蟾有些心動,看了看我,我低頭去翻話本子。

本以為看過的類型太多,看到開頭就能知道結尾了,結果長吉的思路可能跟旁人的不大一樣,基本上是一句一個劇情,將我看得一楞一楞的。

最後,這兩人就在我的一臉懵逼中商討完了打劫計劃。

嗯,這貨膽子大的叫人害怕,居然是想著讓金蟾派高手潛入天宮,收羅老君宮裏的功法和仙丹。

我默默的打了個冷噤,在心底裏替他們默哀了一下,見著金蟾興沖沖的走出去,忙道:“你要讓他幫我把尺木拿回來?”

“能拿回來最好,拿不回來只能再等時機了。”長吉嘆了一口氣,招手示意我過去。

“做什麽?”我瞪了他一眼,這殿外所幸還算是人煙稀少,叫我不免松了一口氣。

“你想什麽呢我就給你號個脈。”

他顯然是看出了我的想法,讓我沒由來的老臉一紅,啐了他一口,在他面前坐下,他將手搭在我的手腕上,一道青色的法力探入我的體內,游走了兩個周天才拿出來。

長吉道:“你想喝酒嗎?”

我心頭突突了兩下,道:“怎麽突然間想起這個了?”

“我就問問。”他說著,面色極是古怪,我為此擔憂了幾天,直到金蟾帶著幾個修為高強的修士興高采烈的回來。

長吉施法將尺木放回了我的額頭,我只覺得自個兒的額頭上多了什麽奇怪的東西。

那確實是我的尺木,但自戴上尺木之後,我的身子便愈發的不好了,沈重的仿佛是化作了龍身,平日裏極其的喜水,這些日子我卻開始喜火了,有時候難得睡覺也要在床上放那麽一朵小火花,為此曾把長吉嚇得個半死,然而尺木一入體,便躁動的很。

它討厭火。

雖然它並非是真的木頭。

“我這樣子真的不打緊嗎?”我看著自個兒央著長吉變化出來的火海,推了推在床上生無可戀的躺屍的長吉。

“不打緊,就是多了點火而已。”

他迷迷糊糊的睡過去,我坐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,唉,我分明是條金龍啊,不喜金子喜水就算了,現在還喜歡上玩火了。

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給烤熟了。

想到這裏,我又有些洩氣,迷迷糊糊的把頭按進膝彎裏。

我沒有想過還會在做夢,盡管我也有著心理準備,但是這夢來得太突然了,以至於我在看到漫天大火的時候竟然沒覺得有哪些奇怪的。

奇怪的是為什麽我的手與周邊的太湖石相比,是那麽小,寒冬的夜裏,不過是一身單衣,一塊半丈見方的草坪,無助而又警惕的而火舌正在逼近。

這是我的夢,但我好像又是個看客,我的意識寄居於這具身體,卻又能夠脫離出來飄忽在半空中,然而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,她一步步的退到白墻下,再退無可退。

她長得與我約莫有那麽七八分相似,但眉宇之間卻是要可愛嬌嫩許多,與之後的粗獷一身白衣雖然完整,但在神念一掃之下,她這具沒有天衣蔽體的身形早已無所遁形,那滿身的傷疤,還有我在紅綢之中所感念的那最後一眼。

那般的決絕與傷情,那往日裏行軍之中女流氓一般的調笑,往事歷歷在目。

“長吉長吉……”

我喃喃著,才意識到這裏只有我一個人,抹了一把自個兒面上的眼淚,目光灼灼的望著還在焚燒的建築物。

我置身於一場火海之中。

長吉不在我身邊,而我在哭,天沒有下雨。

我以為這是幻覺,但眼淚和被烈火所燙傷的地方都那麽疼。

我終於被這場大火逼到了沒有任何可燃物的角落裏,蜷縮著等待被這場大火燒死,我心中明白,這一刻,我不是龍,我只是一個凡人,而我即將在這場大火之中離開這個世界。

“湘君,這裏!”

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,我擡眼看去。

幼時的長吉已是出落的十分俊美,他此刻正努力的趴在墻上使勁的將手遞給我。

抓住他的手!

他壓得瓦片滑了下來,砸在我的頭上,我卻死命的將手遞給他。

記憶裏模模糊糊的知曉,長吉雖然看著瘦弱,但天生蠻力,是個不能貌取人的人。

“相信我,有我在!”

那是一雙堅毅的眸子裏邊俱是少年心性,但他也確實是將我救了起來。

邊關戰事吃緊,明日他便要隨著他的父親去駐守邊關。

這一年,他十歲,我八歲。

“你放心,你家這一場大火起得太奇怪了,朝廷一定會調查清楚的,今夜我便讓我父親寫封奏折連夜呈上去。”

一墻之隔的將軍府中,將軍府的家醫給我醫治著腳上的燒傷,那一雙極其好看的小腿,已是被燒的面目全非。

“小姐最好是好好兒的休息一陣子,不然只怕這一輩子都不能在起身行走了。”

我拘束的點了點頭,方才驚覺,此刻,我不是我,我成了湘君。

她的一舉一動,皆帶著一種大家閨秀的氣度,絕非是我尋常那爬樹偷雞貪酒的做派,我方才知道,原來湘君也曾經是個大家閨秀,也曾是個被父母捧在掌心的明珠。

我愈發的好奇湘君是怎麽從一個柔弱的女子變作了一個仗劍天涯、行走江湖的女土匪。

我更是好奇,我為什麽會陷在湘君的過往裏。

我曾經想探究而不能的過往,就這麽輕易的暴露在我的眼前,措手不及。

將軍府中的女醫走後,我終於還是沒有按耐住,隨著長吉一起出了大興城,我是大興城中數一數二的嬌女,此刻晃晃悠悠的坐在糧車上邊,說狼狽也是,說可憐也是,總之在這一刻,我的腦海裏竟然沒有絲毫的想法,眼神空洞的看著隊伍的盡頭,長吉騎著馬走在我的邊上,企圖說些笑話來將我逗笑。

我終於是笑不出來。

“你等一會兒,我爹叫我。”

他看了我一眼,驅馬走去了隊伍前面,我轉身看他,他稚嫩的背影在馬上挺得筆直,像極了那月老栽了好些次都沒有栽活的翠竹,我含笑看了一眼,還不及感慨些什麽,便被人推下了糧車。

彼時我是一臉懵的,原以為好歹已是出了都城,不會再有人將湘君怎麽樣了,不曾想她這一生竟是如此的命運多外。

湘君沒有死,或者說,我沒有死,我滾進了山賊窩裏。

八歲的女孩子滾進山賊窩裏是個什麽感覺,我生而為龍,生下來便被長吉照料的很好,是以當我真的面對著眼前的那一群五大三粗的土匪之時,我真的覺得崩潰極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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